红伞伞白杆杆 毒蘑菇顺口溜红伞伞

一簇蘑菇。 （新华社记者 连振/图）

最近云南富源警方为了提醒人们慎食野生菌做了一条视频，视频里朗朗上口的“神曲”唱着：“红伞伞，白杆杆，吃完躺板板，躺板板，睡棺棺，然后埋山山，埋山山，哭喊喊，亲朋都来吃饭饭，吃饭饭，有伞伞，一起躺板板”，配合着警察们生动而幽默的表演，承包了很多网友的当日笑点。警方为了让“菌子”爱好者们避祸也是拼了。

笑归笑，忧归忧。吃野生菌吃进医院甚至吃出人命，这绝不是视频里的“表演”。2020年7月有消息：截至当月20日，云南当年已发生野生菌中毒事件273起，野生菌中毒已致12死。

年年有中毒事件，年年照吃不误。这不是死循环，而是出于真爱。

野生菌的好吃，举世皆知。就算是一个外乡人，也可能被勾了魂。我在云南短暂旅游的时候，也被直抵肺腑的美味吸引——菌子鲜味可谓肉味和植物味的完美结合——临了还买过一些干的野生菌和酱类带回家。年少时，本地有一种雷菌，专待山林雷暴雨过后发生，清水煮熟，味道就极美。但本地野生菌种类少得可怜，和云南的野生菌无法比美。

而曾在云南生活过七年的汪曾祺，更是在《昆明食菌》一文里有这样的表达：“雨季一到诸菌皆出，空气里都是菌子气味。”他还在文中说，离开已经四十多年，忘不了昆明的菌子。

野生菌足以成就一门饮食文化，而文人的渲染，更让其近于“绝世佳人”抑或“野生君”。但本质上，野生菌其实是很世俗生活化的，并没有想象中的仙气。

有人说，在云南人眼里，只有两种菌，一种野生菌，一种不是菌。也就是说，城市菜场里那些多是人工培育的菌类，甚至连被放入鄙视链下端的机会都不会有。由于云南野生菌的种类足够丰富，三六九等也很明确，鄙视链根本忙不过来。

云南人对野生菌的喜好，似乎已经融入了血液里。而他们是有理由这么骄傲的。有关数据表明，我国的真菌种类约有27900种，云南是全国真菌资源最丰富的地区，真菌种类占全国总数的57.4%，可食用的高等大型真菌就有1789种。可以说，一天吃一种，几年不重样。而云南的“吃菌圣地”更是有好些个，例如昆明双龙是“牛肝菌圣地”，昆明富民是“鸡枞之乡”。

问题是，野生菌能带来多少欢乐，也就能带来多少危险。因为，有能吃的野生菌，就有不能吃的野生菌。而很多不能吃的野生菌，却长着一副“能吃”的模样，非常具有欺骗性。

云南省疾控中心说过，根据近年来的监测数据，有近90%的野生菌死亡病例是由于误食亚稀褶红菇和剧毒鹅膏菌造成的，尤其是亚稀褶红菇。

但外形与之极为相似的密褶红菇、稀褶红菇却可以吃。要想分出它们，需要专业人员结合显微镜及分子生物学鉴定手段才能进行准确鉴别。普通人分辨这些名字就不容易，谈何鉴定？

换了我，只认一条：认不准的野生菌，赶紧放弃。可怕的是，有的人没把握辨认菌子是否有毒，但敢吃。云南省第二人民医院曾收治了两名疑似误食鹅膏菌中毒的患者。其中某一人上山采草药，顺便采了菌子，其中一种是牛肝菌，另一种不是很熟悉。结果看上去很像鸡枞菌的剧毒鹅膏菌就成了这两人的下饭菜。

这两人还是蛮幸运的。医生提醒，鹅膏菌中毒的死亡率非常高，一个成年人只要误食50克，就有可能危及生命，这类菌子中毒反应不强烈，会让人误以为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，从而耽误救治时机。

掌握科学的野生菌辨别常识，变得越来越重要。其实，在民间，也并不是说人们就不重视常识的积累，而是说，这种常识的积累很不够，有时还存在种种误区。

在“吃菌安全”的问题上，不论是云南人，还是外地人，很多人终究还是相信“所见为实”，或者迷信于“辨毒术”——例如以颜色判定是否有毒，或者根据“毒菌使银器、大蒜、大米变黑”的传说，加以“证伪”。但“颜色学”和“传说学”并不可靠。

在我生活的省份，过去向有“冒死吃河豚”的话语，但“冒死吃野菌”还不太一样。前者只考验烹调技术，而后者考验的情形太过复杂，识别技术、烹调技术、配菜方式……都有可能制造险情。云南曾发生过将村民常吃的三种菌放一起烹调结果出人命的事件，有人说可能是没炒熟的缘故，但此事并无定论。

硬性改变“我为野生菌狂”既不必要也不可能。最好的方式还是普及常识和技术，教人们远离有毒之菌。2021年7月，云南省卫生健康委紧急发布预防野生菌中毒预警公告，这个公告去年也曾发布，还曾向全省4000多万手机用户发送野生菌中毒预警提示短信。这是政府部门该做的事。事实上，在对待饮食上、习俗上的“民间偏执”问题时，也只能如此谆谆善诱、循序渐进。就野生菌中毒事件而言，2020年的数据比2019年的数据下降了三成多，这就是看得见的改善。说到底，这是对某种饮食文化的尊重、体贴和负责，这比硬邦邦的干预效果好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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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里川